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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微信与支付宝
清莨穿着高跟鞋进行冲刺，她满脸都是惊恐，周围的时光慢了无数倍，仿若有哨声响彻耳边。 她看着人满为患的电梯门即将闪烁信号灯关闭，在她前面有另外一个女孩也在向电梯奔跑，可惜比起清莨，那女孩更在意自己精美的发型会不会被毫无文雅可言的社畜暴走给弄乱，比她狂迈小碎步的两腿更拼命的是五根整理刘海的手指，所以，明明比清莨靠前不少，濒临电梯门口时，轿厢最后一个位置还是被清莨抢先了。 社畜的战争宣告胜利，清莨气喘吁吁地扶着胸口用并不真诚的微笑对门口理刘海的小姐姐致歉，但纹丝不动的电梯突然闪烁红光，发出两阵鸭子叫似的警报。 “喂……超重了。” 有谁不满地提醒清莨，接着就是一大堆人此起彼伏的啧舌。周一充满怨念的目光把清莨推出了轿厢。 门口瘦瘦小小的女孩暼了莨一眼，还没等清莨提醒她电梯满员，这姑娘小碎步踏进轿厢立定，电梯门就在莨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关上了。 莨看着屏幕里迅速向上飚的数字，手指头对着轿门欲言又止。 最后愣是吐不出几个字，只能生闷气，她开始责备自己早知道就不应该多吃那两个肉包子的，肯定是肉包子超重了。 清莨无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步梯，但一想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十二楼，她就觉得一口气吊不上来。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堂堂芙尔图纳的办公楼，电梯就开了那么三个啊，它是知道员工每天都会在茶水间狂吃甜品所以故意增加某些倒霉蛋因为挤不上电梯所以必须选择爬楼梯的概率吗。 显然，设计师失败了，这个城市除了多了一个宁愿扣工资也不愿意爬楼的人以外，那人身上半两肉都没少。 清莨想着，捏一捏自己的腰，以确认故意扎高的包臀裙有没有把自己的肉肉好好遮住。 她在等待下一趟电梯的时间里胡思乱想，焦虑使她没法心安理得地把手机掏出来刷视频，好像专心致志地盯着电梯数字就会给它充能加速一样。 但清莨也并没有真的那么专心，她放空自己的目光幻想楼层门口挂着的打卡器坏掉了，这样就算今天翘班了也不会被后台发现，更不会有50块钱巨款因为早上多吃的那两个肉包子而白白流逝。 啊，这么算起来，一个肉包子就25了，好坑爹。 清莨依旧坚信着让自己赶不上电梯的罪魁祸首就是两个不足300克的肉包子，她坚定地维护电梯限重系统那不可撼动的权威，绝不愿相信刚刚替她坐上电梯的那个小姐姐比自己轻了不下20斤。 起码，自己下一次再多吃两个肉包子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电梯叮咚打开的声音才把莨拉回现实，她其实一直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竟然也没有注意到电梯回到了一楼，而自己刚向里面迈步，就被身后的人群挤到了轿厢最里头。 “麻，麻烦帮我摁一下12楼！谢谢了谢谢了！”她连忙大声请求。 在这里根本看不到有没有人替她按了楼层，只能在胆战心惊的祈求中，顺利看着电梯门在12层打开才算安下心。 看看手机，和男友的合照在锁屏上没有给清莨带来丝毫安慰，因为时间已经九点零三分了。 哈哈。再见了，50块。 “让一让……我是12楼……” 她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挤出去，高跟鞋在反光的银色地板上哐哐演奏，就像巴不得主管知道她今天迟到了一样。 清莨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面红耳赤地把ID卡蹭到打卡器上，象征迟到的红光在上面一闪而过，就像她的脸色。 算了，不就50块钱，真当25一个包子得了。 垂头丧气地穿过自动玻璃门，清莨向唯一空缺的那个工位走上去。今天不会就自己一个人迟到吧。 中央空调在封闭的室内显得更得力一些，莨感觉自己跑出汗的衬衫里有点反凉，一坐下来贴在皮肤上，冰得自己倒吸冷气。 她旁边工位里显然并没有迟到的工友小林挪动滚轮椅，向她靠近，关心几句：“小事一桩，宝。这世道谁没迟到过几次啊。” “迟到事小，扣钱事大。别说了……”莨抱头蜷缩。 她听到小林咳嗽两声，滚轮哗啦得就转了回去，这股动静酷似自习课有班主任突袭，想到这里莨惊恐地支棱起来，果不其然撞见了不知何时闪现在她隔断前的—— 部门总监。 莨在大脑里变成尖叫西瓜。 为什么是部门总监啊！！今天自己难道要被他当成一只鸡嘎给在场的所有猴子看了吗。 两个肉包子到底有多罪孽深重，当事莨就是非常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早餐摊杀那个回马枪以满足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猪瘾，吃的太多的社畜就和家畜一样会被宰掉的。 她认命了，两腿一蹬，舌头一伸，闭上眼睛把脖子伸到部门总监的案板上。 “李，李总监……对，对不起，我今天……那个……” “时间来不及了，你现在赶紧过去接个人。” 她的迟到检讨还没有背完第一个句子，李总监匆匆打断她，还皱着眉头瞄了一眼腕表。 “接人？接谁啊？” 清莨对这种业务并不陌生，不如说市场营销部没人比她更熟悉了。莨甚至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升职时直接就给调去公关部，如此一来她身为会计毕业的研究生也就圆满完成了大学专业65%不对口的佐证。——她那统计学室友的毕业论文不算瞎掰了。 部门总监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清莨的电脑和手机先后嗖嗖两声。李总监推送给她一个联系人，名片的头像……是一只杜弗兰亚马逊鹦鹉。 “赶紧去，是总部来的人。她估计已经到A栋的综合大厅了。” “啊？综合大厅？人到公司了？”清莨站起来收拾挎包，她本以为是要去机场接人，毕竟，总部来人早该安排好了吧？为什么要搞得像突击抽查一样，这个点催着自己赶趟。 清莨猜是李总监自己把接人的事给忘记了，估计被对方询问“我到了你人呢”才想起来压根忘了找人过去。 真好啊，忘记派人不会被扣50块钱呢。 她点头哈腰地接下任务，内心扯扯嘴角。 不过吐槽归吐槽，好友申请通过以后，莨第一时间对鹦鹉头像的那人发送问候，当然还不忘记掩饰一下李总监忘记派人的事实—— 「抱歉，阿十珈小姐，我接到通知是去B栋接您，没想到您在A栋，我马上就赶过来！」 白色对话框很快回复了她： 「好的。」 清莨一边等电梯一边琢磨着笑笑，哇。对方用词那么干净简洁甚至带句号，连个可爱微笑的黄豆都没有，这就是总部的空降组长吗。阿十珈？确信李总监没有打错这个名字，对方的微信名就是本名，但这个名字太奇怪了，美国人都是从哪儿取自己的中文名的啊？ 嗯……既然是从本部调过来的，那应该就是老外。还好对方懂中文，不然莨就没办法了，她那过了大学六级的英文早就在考完试以后迅速退化成了一坨塑料。 听李总监说，对方即将成为隔壁方案组的组长。临走前，莨就发现那边方案组的组员正在窃窃私语，看着倒是挺兴奋，估计正在讨论这个总部空降的新组长吧。毕竟上一个组长离职以后他们已经六神无主两个周了，既然没听说谁有升职的小道消息，那肯定要么就有空降，要么就等着人事部招新。 已经错过上班高峰的电梯很快就到了12楼，清莨下楼后借用了共享平衡车。 她其实没用过几次平衡车，每次都担心自己压根平衡不了，然后在朗朗乾坤下摔成狗趴。但办公楼离A栋还是有点远，芙尔图纳的企业中心对于一个净身高一米六，腿长还得对半砍的柔弱小莨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芙尔图纳，上海分部。这是一家源自美国的跨国糖果企业，总部设立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品牌英文书写是FORTUNA，但对于毕业即失忆的清莨来说英文那堆字母她是横竖拼不明白的。 她本科和研究生都在这里实习并成功于七月就职的原因只有茶水间无限量供应的美食甜点，还有食堂每天不重样的饭后小零食，以及工作期间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新品试吃，代价无非是美美炫完以后必须按时填完的问卷两三个罢了。 但不得不说，芙尔图纳的公司环境确实很阔气，可能因为上海是中国区总部的原因？通勤社畜从自己火柴盒一样的廉租房里花一个来小时奔向公司，如果还不能踏在大气敞亮的高级地砖上倒确实挺委屈人。而作为芙尔图纳企业中心最前排的A栋，更担得起地标建筑一说。泛着蓝色虹光的玻璃构架出独特的造型，所有来公司的人第一眼都会看到这里，清莨成为新员工的第一天，也是在A栋底楼的综合大厅签字报道的。 她还记得起来自己根本不口渴也兴奋地在休息区的自动贩售机面前买了一罐可乐，作为正式员工如果不好好享受公司里的每个服务设备，就对不起自己离开厦门千里迢迢奔赴于此的宏伟决心。 清莨嘿嘿笑了两声，看向休息区的那台贩售机，尤其擅长在内心活动里神游的她忘记了自己来综合大厅的正事，反倒陷入自己的就职回忆。 她把平衡车归还于门口，走向贩售机前某道踌躇不已的身影后。 那是一个女性的背影，看起来很烦恼。 她发现对方摆弄机器已经一分钟以上了，应该遇到了麻烦。 “你好？请问你是想购买饮料吗？”清莨弯腰把身子探过去引起那人的注意，对方转头过来看她时，让莨小小震惊。 微卷的绿发和莓粉色的瞳孔在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映衬得格外赏心悦目。这位高高的美女姐姐比先前电梯遇见的苗条姑娘还要好看无数倍。淡妆使她的气色提亮到恰到好处的程度，虽没有完全驱散社畜的疲惫感，譬如卧蚕下隐隐约约的黑眼圈，——但那一点都不影响一个美女发射魅力的效率。 “啊……，是的。我想买一瓶水。这里说扫码不成功。” 声音也很好听。和她成熟的外貌非常匹配。 对方把手机转过来面向清莨，微信的提示界面对一个支付宝的二维码不屑一顾，残忍地宣告如果敢用微信去扫这台支付宝承包的售货机，就算是美女也甭想喝水了。 莨噗呲一声摆摆手：“不对啦，姐姐，你是刚来这儿的新员工吗？这台机器只支持支付宝，扫微信不行的。” “……支付宝？” 女青年抬了抬眉，露出茫然。 清莨也迷惑了，自己应该解释的很清楚？不会有中国人不知道支付宝是啥吧，就是那个蓝蓝的钱包啊，还老大个“支”字焊在图标上。 一瓶水也就三块五，清莨打算做个顺水人情，索性自己用支付宝帮对方扫码支付。可滑开手机界面，她看到还滞留于微信的对话窗时，才想起来自己重任在身，来这儿赶趟是负责接人的。 啊啊啊啊什么时候能治治走神的绝症啊！ 清莨眼疾手快，先赶紧在界面问候对方一句: 「我到了我到了！阿十珈小姐，您在哪呢？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您的大体位置与着装吗？」 嗖地发送过去，碰巧身边的美女姐姐手机也叮咚了两下。 莨很快调出支付宝，帮可怜又奇怪的美女姐姐支付了屏幕上惨遭马总卡关的矿泉水。 “喏，给你，下次记得使用支付宝哦。”她把水取出来递给女青年，低头看手机时，微信也收到了阿十珈小姐的回复: 「我在一台自动售货机面前，穿着灰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 “谢谢，能加一下微信吗？我把钱转给你。” 身边的美女姐姐温和地询问自己，清莨下巴还没收起来，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穿着灰色衬衫的“阿十珈小姐”，正拿着自己递过去的矿泉水礼貌地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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